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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琥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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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不爭事實,讓琳妃百口莫辯,她用那雙純如琉璃的美眸深深的凝望著端王,問他可願意相信她一回,她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他,頤人是他的孩子,她不認識田磊,那個人說的全是謊話。

然而,人證物證俱在,秦端王當時年輕氣盛,被醋意熏暈了頭,眾目睽睽又失了顏面,還是毫不留情地下令將她發配冷宮。

琳妃望著那個昔日曾經溫情無限的男子,萬念俱灰,疾步沖向朝陽宮高高的紅色宮柱,了結她如曇花一現般短暫的一生。

從那以後,他失了此生最愛,埋頭政事,成了無情清冷的明君帝王,冷心冷面,峻毅沈著,也不過是個處理政務的木頭人,早已經心如枯槁。

他也不願多看那孩子一眼,因為他身上有她的影子。

那根高大的朱紅色宮柱到現在還用白色的真絲綢緞包裹著,仿佛在祭奠他們逝去的愛情……

秦頤人三步並作兩步,跪倒在地,昂首道,“兒臣自知駑鈍魯莽,不配擔此重任,然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頤人願往齊國為質。”

老秦王雙眉緊蹙,目不交睫地看著他,“頤人,你可知這一去兇多吉少,異常艱辛。”

“孩兒知道,但國難當頭,如果以兒臣的一條性命能換得北秦安康、百姓太平、父皇無慮,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算了吧!”老秦王微微嘆氣,“你母親琳妃若還在的話,一定會心疼的!”

這個兒子與那個讓她愛恨交加的人極為相似,一樣的聰穎多才,一樣的倔強不屈。她已經駕鶴西去,難道還讓他唯一的兒子也步入險境嗎?

母親?琳妃?秦頤人用力揉了揉耳朵,他沒有聽錯吧,父皇對他說了母親琳妃四個字!

自五歲生辰那天的晴天霹靂後,他再沒見父皇對他露出過笑臉,更別說講到母親的名字,整個朝陽宮內也無人提及琳妃的一絲訊息,若不是那宮柱上每年到她忌日重新更換的白紗,仿佛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宮人都知道這是老皇帝的忌諱。

為此頤人小的時候曾哭過、鬧過、罵過,但所有的努力毫無結果,因為在那之後的十三年中,父親再也沒有駐足過他的寢宮,時間消磨殆盡,他終於明白,自己失寵了。

那時的他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他無法接受同一天中,母親與世長辭,父親絕情而去。

他曾天真的認為,那和小夥伴們過家家時經常發生的吵鬧一樣,等過兩天父親氣消了,自然會來看他,他記得從前父皇極疼愛他的,小時候更是常常把他抱在膝上玩,教他讀書認字,明明嫡親的骨血,怎麽父皇能這麽忍心,一點也不把他當兒子看待呢?

他也曾恨過母親,為什麽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將自己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從那以後,他只在宮中的重大事典中見過父皇,本就很少碰面,偶爾見一次,也是離得遠遠磕頭請安。

宮女太監們的白眼,兄弟姐妹的辱罵讓他小小的心靈幾近崩潰,後來他也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天家血脈,這個疑問一直困惑著他,到今天還未解開。

“母親?”秦頤人雙眼微紅,顫聲道,“母親若是泉下有知,念我能為國家、為百姓、為父王盡微薄之力,也會欣然應允的!”

想到自己紅顏薄命的母親,他終於把持不住,心酸的淚滾落腮邊。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隱忍了十三年的淚水,終於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淚珠是透明的,珍珠一般滴散,落到寒涼的地面上,一群有條不紊的螞蟻爬過,唯有一只“小不點兒”一不小心跌了進去,它如臨深淵般的拼命解脫,卻只能是垂死掙紮,那淚滴瞬間凝結化為固體。

那是什麽?難道,難道是琥珀之淚?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顆淚珠上,全神貫註的盯著,不錯,那就是傳說中的琥珀淚!

秦國是北方民族,傳言他們的祖先是北海龍人,龍人為生活在海底的神族,垂淚成琥珀,斷肢可再生。

這些都是史書上的記載,無人親眼證實。由於族群的進化,北秦皇族早就退化了原有的神性。“龍人”反古乃是大吉的象征,是天下明君降世的先兆。

火鳳大陸每三百年將何為一統,現在距傳聞中的合並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年,莫非這孩子的出現意味著北秦將再次強大,統一火鳳。

如果秦頤人真的是傳聞中的那個秦國君王,那他一定是秦國的子孫,那琳妃當日……

秦端王不敢再往下想,眼前是琳妃臨死之前哀怨的眼神、絕望的表情,原來是他冤枉了摯愛的女人,冷落了親生的兒子,妻離子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對不起那母子二人。

他早就該料到,琳妃那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雖無心爭鬥,卻樹敵頗多,宮裏宮外多少人看著眼熱,盼著她死無葬身之地。

他怎會如此愚蠢,著了別人的道,讓親者痛、仇者快!

枉費他一生自視睿智,竟這般蠢笨不堪,這個皇帝不做也罷!

秦端王雙目如箭,銳利的眼神凝望著頤人,這個孩子四歲熟讀四書、五歲能識五經,十歲騎馬射箭,十三歲隨軍出征,十五歲指揮若定。他,是塊天生的皇帝料子,也許明日就能成就千古帝業,名垂千秋。

這些年,端王雖無心頤人,但總有關於他的消息被人傳頌,想不聽都難。

“老大、老七,你們真的想好了,確實不願為朕分憂了?”老父親似乎還不死心,再次問訊兩個太過溺愛的兒子。

“父皇,既然四弟毛遂自薦,您還是給他一個機會吧!”

“大哥說的正是,四哥自幼能文能武、驚艷決絕,今日又是主動請纓,身為兄友弟恭,孩兒自愧不如,真心讓賢。”

“哼,哼,哼……”鼻音一陣冷哼,慈祥的老父心如刀絞,這兩個逆子明明畏死,還巧舌如簧將他人推上砧板,任人魚肉。

“好,希望今時之事你們來日不要追悔莫及!”秦端王打定主意,心如磐石,“小德子,你都聽見了吧,那就玄旨吧!”

“是,奴才遵旨!”尖細的聲音在空氣中突兀的響起,一名身穿藏青色下侍服飾的白面男子從皇帝身邊的明黃簾子後低頭走出,緩緩地靠近油盡燈枯、行將就木的黃衣老者。

“稟皇上,都擬好了!”

“那還等著做什麽,兩位皇子可都心急了!”

小德子是內侍太監總管,皇帝身邊的紅人,年紀不大能在聖駕身邊伺候,絕不是笨人,近些年端王身子骨不太硬朗的時候,都是口諭,由他代寫折子。

“奴才謹遵聖意。‘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現今天下火鳳沸騰,生靈塗炭,士露於野,徒以國體一日不決,故民生一日不安,吾兒四子秦頤人,天資聰穎,德孝兼備,文韜武略,深肖朕躬,現冊立為太子,吾百年之後,可承宗廟。布告天下,鹹使聞知,秦端王四十五年。’”

秦頤元與秦頤凱兩人聽後,雙目無光,無力地癱倒在地,如墜冰窟。

他們怎麽沒有料到,從進入朝陽宮的宮門到現在,父皇從未提過去齊國為質的事,其實他老人家不過是想在今日宣布冊封太子的最後人選,是他們自己口口聲聲地拒絕,不但傷了老父的心,更將大好江山拱手相讓。

“孩子,你放心去吧,將來接我大統為秦憂王,希望你能以民為重,憂國憂民,我當保你一生無慮。”

最後,秦頤人掛名太子頭銜,雖遭人白眼,但終成大業。

哇塞,這簡直是集合言情、宮鬥、權謀、玄幻為一體的古裝愛情大戲!完全可以寫成電視劇!

呂清竹還沈浸在淒美的愛情故事中,久久不能自已,但劇情有漏洞,她還是要提出來滴。

“不過,這故事是不是太狗血了,秦頤人要是真的淚如琥珀,怎麽以前沒人發現呢,要是他有這個本事,我說也不用當什麽狗屁皇帝了,開個店鋪天天賣寶石不就完了嗎?”

“這個公子真是眼皮子淺,北海龍人只有到萬念俱灰、悲痛欲絕的時候才有此異象產生,若是天天垂淚如琥珀,那還不哭死?”胡屠夫趕緊反駁清竹的言論,為心中偶像辯解一番。

“嗯,這位醜公子,我家相公說的對呀,你還是多聽聽的好。”

“夫人,不可無禮,這位公子雖然相貌奇異,你也不能說人家‘臭’啊!”

“不是‘臭’,是‘醜’,醜有什麽不好,這位公子白天出門恐怕連劫道的人也不敢近身。”

“這話倒是在理,別說白天,沒準醜公子晚上也能驅鬼辟邪呢!”

這兩口子,拿我搓球玩呢!他們二人白天當著我的面就敢這樣議論,晚上在被窩裏還指不定怎樣說呢!

“我叫夏桐熙,叫我夏公子就行!”怎麽可以隨便給倫家起外號捏!

“其實,秤桿離不開秤鉈,秦頤人能成就今天的事業,也仰仗了我們南齊的呂相爺,沒有他千金散盡換秦頤人自由之身,只怕他到現在還在影城種田呢!”方掌櫃提起呂夫韋,滿臉的驕傲。

“千裏馬需要伯樂,咱們呂相就是秦王的伯樂。”齊國的民眾說起這位叱咤風雲的政壇人物也是滿臉自豪。

自呂相從商賈華麗麗成功轉型為政客後,天下生意人的地位也都跟著提高了不少,南齊的百姓更是揚眉吐氣,說到偶像,心中自豪,不自覺“飄揚”兩句。

嗯?他說誰?呂相爺,那不是我的“親爹”嗎?

提到“父親”,清竹莫名心中一暖,那個人總是掛著她,處處為她著想,是這個陌生時代真心待她的唯一幾人之一。

“切……”有人附和自然也有人唱反調,“天下人誰不知道,秦頤人和呂夫韋好的能穿一條褲子,你們的呂相不就是把自己同床共枕的小老婆朱姬,都送給秦國君王當禮物了嗎?”

“人家可是連襟,聽說秦國皇子秦政沒準是呂夫韋的兒子呢!”

“朱姬現在成了北秦皇後,一國之母,還真的好好感謝她的老相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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